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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wangqueshijie 于 2010-6-10 17:42 编辑 0 ^( X4 ?1 W* S" n3 ^3 H2 w5 K
' \% O- L" N0 F- I2 t6 j1 i( t相信与不相信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作者:龙应台) M" M) _$ p) r
(此文转载)
9 I- y f' ]! F7 f; Z% w很好的文。希望慢慢读。六九圣战之后。消消火气哈。(应该有不少人看过吧) G! c2 r& A1 `7 S0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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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H, W8 k2 E1 A& W @) }& j二十岁之前相信的很多东西,后来一件一件变成不相信。3 j7 \) s2 Z/ y& @7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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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v+ P3 Q! H- Y' H9 ^$ l' ? 曾经相信过爱国,后来知道“国”的定义有问题,通常那谆谆善诱要你爱国的人所定义的“国”,不一定可爱,不一定值得爱,而且更可能值得推翻。% @. i; w% n. x+ B1 d
/ n/ ~6 |+ L) Z* L# \ 曾经相信过历史,后来知道,原来历史的一半是编造。前朝史永远是后朝人在写,后朝人永远在否定前朝,他的后朝又来否定他,但是负负不一定得正,只是累积渐进的扭曲变形移位,使真塑胶线,悬挂昨晚刚洗的衣物,其中一件淡绿细直纹短袖我最喜欢。之前两天它都区别其它的短袖,单件掺着洗衣粉放在红色相永远掩盖,无法复原。说“不容青史尽成灰”,表达的正是,不错,青史往往是要成灰的。指鹿为马,也往往是可以得逞和胜利的。& c$ l( ^. v0 y
* _7 h( d0 s) f9 ?% ` 曾经相信过文明的力量,后来知道,原来人的愚昧和野蛮不因文明的进展而消失,只是愚昧野蛮有很多不同的面貌:纯朴的农民工人、深沉的知识分子、自信的政治领袖、替天行道的王师,都可能有不同形式的巨大愚昧和巨大野蛮,而且野蛮和文明之间,竟然只有极其细微、随时可以被抹掉的一线之隔。1 B# @( M. C2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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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经相信过正义,后来知道,原来同时完全可以存在两种正义,而且彼此抵触,冰火不容。选择其中之一,正义同时就意味著不正义。而且,你绝对看不出,某些人在某一个特定的时机热烈主张某一个特定的正义,其中隐藏著深不可测的不正义。7 m" P* D$ x. P4 {, o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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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经相信过理想主义者,后来知道,理想主义者往往经不起权力的测试:一掌有权力,他或者变成当初自己誓死反对的“邪则是曲折的街巷,用铅笔在城市地图上标出,它们就构成一个字母,准确地说,应该是个倒置的W,首尾两点之间距离没那么恶”,或者,他在现实的场域不堪一击,一下就被弄权者拉下马来,完全没有机会去实现他的理想。理想主义者要有品格,才能不被权力腐化;理想主义者要有能力,才能将理想转化为实践。可是理想主义者兼具品格及能力者,几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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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经相信过爱情,后来知道,原来爱情必须转化为亲情才可能持久,但是转化为亲情的爱情,犹如化入杯水中的冰块——它还是冰块吗?9 f$ u- ? J5 r$ n/ [; ]/ p% B
. s5 r# G% K5 d 曾经相信过海枯石烂作为永恒不灭的表征,后来知道,原来海其实很容易枯,石,原来很容易烂。雨水,很可能不再来,沧海,不会再成桑田。原来,自己脚下所踩的地球,很容易被毁灭。海枯石烂的永恒,原来不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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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岁之前相信的很多东西,有些其实到今天也还相信。+ H$ V* P7 S+ x0 `
_$ x; {6 L7 b( D 譬如国也许不可爱,但是土地和人可以爱。譬如史也许不能信,但是对于真塑胶线,悬挂昨晚刚洗的衣物,其中一件淡绿细直纹短袖我最喜欢。之前两天它都区别其它的短袖,单件掺着洗衣粉放在红色相的追求可以无止尽。譬如文明也许脆弱不堪,但是除文明外我们其实别无依靠。譬如正义也许极为可疑,但是在乎正义比不在乎要安全。譬如理想主义者也许成就不了大事大业,但是没有他们社会一定不一样。譬如爱情总是幻灭的多,但是萤火虫在夜里发光从来就不是为了保持光。譬如海枯石烂的永恒也许不存在,但是如果一粒沙里有一个无穷的宇宙,一刹那里想必也有一个不变不移的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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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H/ s& F# h% d: P8 R: B; n" h 那么,有没有什么,是我二十岁前不相信的,现在却信了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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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Y0 D( f% e: U& l% O6 u5 W9 @ 有的,不过都是些最平凡的老生常谈。曾经不相信“性格决定命运”,现在相信了。曾经不相信“色即是空”,现在相信了。曾经不相信“船到桥头自然直”,现在有点信了。曾经不相信无法实证的事情,现在也还没准备相信,但是,有些无关实证的感觉,我明白了,譬如李叔同圆寂前最后的手书:“君子之交,其淡如水,执象而求,咫尺千里。问余何适,廓尔忘言,华枝春满,天心月圆。”9 B( R# y! i0 M0 m# T" ^
$ l7 D" \# v6 ]/ o# [8 c& f 相信与不相信之间,彷佛还有令人沉吟的深度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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